空山鬼语 第四章 林百万

我那小店原先其实只有一层，也没现在这么大。但随着业务顺利展开，当然这少不了师傅师兄的一些路子帮衬、连挖了几桶金，就连普通的香火生意竟然每月都有不少盈余。手头有钱了，自然就把店扩充了，而且顾了伙计，帮忙打理楼下的生意，毕竟一旦有业务外出，就得关门，不能老关门不是。

伙计叫牛壮，我都喊他大壮，是附近村里到城里讨生活的，不图别的，就图个人老实，而且一米八几的大个，有一膀子好力气。

今天是周一，古玩街上冷清了不少，这种生意其实也是随人流的，现在好东西越来越少，古玩店老板们自己一年也不见得能淘换几件真东西，更别说卖给客人，所以现在大多卖得都是一些高仿品，真正的好东西都不会明摆出来卖的。客人也心知肚明，所以价格也不是太离谱，上班族也是玩的起的。当然揣着捡漏心情来古玩街的人不是没有，但往往都是些穷疯了或者赌场上输红了眼，想来这里捞一把的傻子。还有一种就是真正的土豪，暴发户，来了锅碗瓢盆的瞎买一通，越好看的越买，越破的也越买，反正不差钱。

我在家睡到有十点钟，洗洗刷刷的过来也得十点半的样子，大多数店已经开门了。一路上跟人家打着招呼，无非是张老板好啊，剑老板您发财之类的顺嘴话。我旁边那家店是倒腾玉石生意的，走到他门口，竟然停了辆银白色的迈凯轮SLR，这车我知道，镀铬车身，真不是到我们这条街人开的起的。眼馋的多瞟了几眼，我赶紧上楼，这人跟人真是没法比啊。

“早，大壮”“嘿嘿，早上好，老板”。那车实在太靓了，搞得我回办公室扫了好几把雷了，眼睛还冒星星。我这人对车比较着迷，还光迷好车，但自己又不买车，其实也够贱的。

无所事事的在那坐了会，很快我就迷糊了，就在将睡未睡的时候，就听见大壮的粗嗓门喊道“老板，有人找”。

我实在懒得搭理，眼睛都没睁，想接着补回笼觉。可我这伙计心眼实在，知道你家老板爱睡觉，喊一嗓子没动静，就别喊了呗。恼人的粗嗓子继续从楼下传上来，“老板，别睡了，有客人找你。”感情你知道你老板在睡觉啊，那还喊。知道我这觉肯定睡不成了，揉了两把眼睛下楼了来。

下楼就看见我家伙计憨憨的对我笑，这货绝对是故意，狠狠瞪了他两眼，这会没功夫收拾你，你等着我的。

然后我才把眼神聚焦到客人身上。一共仨人，一个是熟人，隔壁玉石店的老王头，货真价实的隔壁老王，旁边一位正在观看我店里佛像的中年人，着一身浅灰色的唐装，听见我下楼把脸转向我，温文尔雅的朝我一颔头，身后还跟着个干巴老头，收拾的也挺立整，没剩几根的白头发利落的朝后梳着，应该是管家一类的人物。这个社会，能带管家的都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不过咱也不是怯场的人，朝那中年人礼节性的回了个微笑，便朝着老王头拱手道“我说今天耳边咋老听见喜鹊叫唤，原来是王老板大驾光临，啥风把您吹来了，楼上请，楼上请”

“你小子，客气话说的都忒假，离这半里地内都没棵树，哪来的喜鹊”“瞧您说的，您老不就是最大的那只吗”“你直接骂我是只老鸟呗，鸟还不是啥好鸟，黑的。”“嘿嘿，哪有哪有，您是好鸟，绝对的鸟中模范，楼上请，楼上请。大壮，把我那点雨前龙井泡了，也别藏着了，王老板惦记的就差扒咱家墙了…”

说起来我跟这王老头也算相熟，我这人懒散的性子随极了我师傅，平时没事的时候好在办公室向阳的落地窗那，翘着二郎腿泡壶茶喝，而且嘴刁，净倒腾些好茶下嘴。这老王头有次可能从窗户外看见我搁二楼喝茶，然后又是邻居吗，没接触过，便打着讨口茶喝的口禅上来，结果见我用的是不知道哪个杂货店买的玻璃杯子，泡的却是纯正的武夷红袍子，跳着脚直骂我糟蹋东西，我当然不能示弱，虽然我师傅厚脸皮的绝学咱没能传承好，但八成的功夫就可以挡飞弹了。“小爷喝茶不在外物，喝的那叫人生，品的是寂寞，你个老头子，懂逑。”一来二去，这不就是熟识了，我现在用的那套紫砂还是这老王头给淘弄的。

不过老王头今天带这两位客人来不知道卖的啥心思，要是没看错，早上我来时候看见的那辆迈凯伦就是眼前这主的，而且多大池子养多大的鱼，观来人气度，不是我们这地方能出的，显然是外地来的。

这老王头显然是知道来人深浅的，本来是他先上的楼，到了门口却是把来人先让了进去，显然对来人比较看重。这老头平时贼瞧不起人，他看不上眼的，你别说开辆迈凯伦，你骑着航空母舰来，他也不带抬眼皮的，来人身份铁定不一般，我不由得在心里又加了一层重视。我朝他眨眨眼，意思是问啥情况，他狠狠的竖了竖大拇哥，便转身进去，这老头子到打起了机锋。不过可别给小爷惹麻烦，小爷胆小怕事的很，给我带个大麻烦来，回头小爷就把你老儿的玉石铺子给砸个稀巴烂。平时老来蹭茶也就罢了，敢给小爷惹事，小爷霍霍你孙女去。

主客坐定后，大壮也把茶泡好了，一人一盏，本来那个老管家模样的人大壮也给泡了，可人家没接，而是很规矩的站在中年人身后，大壮倒也不客气，直接端着下楼了，这货估计当白开水喝了。

气氛有点怪异，这人来要干嘛，我是完全摸不着头脑，那人呢，也没开口，你不着急我更不着急啊。我端起茶盏来示意他们随意，也没吱声，那中年人嘘了口茶水，便放下茶盏，不但没有开口，反而站起身来观看起我壁橱上的藏品来。倒是老王头，吮了口茶水后，闭目做回味状，道“大壮泡茶的手艺精进了不少，虽然还是有点糟蹋茶叶，但比你小子要强多了。”

我没屑的搭理他，知道这老头也是贱人一头，越搭理他越来劲。这时候那中年人看到壁橱尾端的一个帆布包里，指着漏出的一个刀柄朝着老王头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柄刀吧。”狐狸尾巴终于漏出来了，原来是看上我吃饭的家伙了，帆布包是上次走生意回来扔那的，这几天在家呆着也没来店里收拾一下。

那柄短刀，半米长，帆布袋装不下，露出个刀柄，是柄有年头的佛家戒刀，对，和尚用的刀。可能平时和尚都是耍棍子耍的溜熟，给大家以错觉，以为和尚不用刀的，毕竟刀也是大凶之器。

其实和尚棍子耍的溜熟，刀也用的不坏，只是用的少而已。像明朝那会，大量的少林寺和尚下山做僧兵抵御倭寇，不用刀，难道用棍子戳？倭寇用来砍杀的太刀都能有两米多长，僧棍也就这么长，还打个毛啊。只是之后朝廷禁武，收缴兵刃，而且佛门讲究个慈悲心肠，刀是大凶之物，慢慢在佛门里用的就少了。

但我这柄戒刀却不是僧兵用来砍杀的那种，加柄也不过半米长，在冷兵器时代，拿这个跟人砍，那不如自己抹脖子来的痛快点。不过这刀也的确是僧人用的，是用来砍个西瓜削个苹果啥的，当然如果那时候有西瓜苹果的话，砍柴也能用，总之就是僧人方便生活而随身携带的。

当然如果只是如此，只能算件古物，也不是啥稀罕东西，像眼前这么有钱的主，只要有心，金的，银的，这个朝，那个代的，总能弄到柄。

关键在于这柄短戒刀的来处上，这么多年它都干了些啥。不瞒大家说，这刀是我花了整整两打老人头才换来的。有人说两万块钱也不多啊，总是件古物，即便贵也不是贵的离谱，那我要告诉你那钱上的老人头是外国佬呢。而且这刀当时的主人是干啥的，估计很多朋友猜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