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鬼语 九十七章 血令

在我跟师兄旁边坐着的是个女孩，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应该是正跟我师傅唠嗑的银发老太的后辈，她肤色偏白，但并不是缺血性的白，是长期见不到日光那种，我心里咯噔一下，因为这肤色让我想起了某个女子，某个我脑海中不愿意触及又万分想念的女子。

如果我没有猜错身边这女孩从事的应该是需要晚上工作的那种职业，无非就那几样，夜店酒吧，机场调度，零售店，医院夜间护士，赌场洗牌女，而这女孩眼神清澈，没有沾染多少红尘，夜店酒吧，赌场什么的工种也能排除，是位夜间陪护的可能性高一低。

她注意到身边有人看她，并没有扭过头来看我，但是脸却一下子红了，她本来肤色嫩白，这一下脸红，导致连露出的脖子都透着粉红，煞是好看。

我赶紧把眼神抽回来，大学那会蹲路边朝漂亮女同学吹口哨的损事没少干，可现在老夫年纪大了，可不能再干这种事了。

小豆虫悄悄趴我耳边说道“叔爷，你快看，那姐姐脸真好看。”我装作没听见，非礼勿视。小家伙不知道的是那姐姐的脸之所以这么粉红，就是让你叔爷给瞅的。

中心椭圆桌子上又陆陆续续的坐上了一些老人，他们中甚至有的已经颤颤巍巍，喘息都有些困难，我本来通过之前的所见所闻对于“三九道会”是很失望的，但是看到了这些老人，无形中，我的态度中多了了些尊重。对于这些三教九流真正的老一辈人而言，“三九道会”就是他们的一个精神寄托，曾经属于他们的江湖已经不在，能够让他们寄托缅怀的东西越来越少，后辈们虽然多有不肖，对于他们曾经敬畏遵循的东西甚至于嗤之以鼻，但是只要道会还在，那么三教九流的道统就还在，所以哪怕是身体已经不允许走动了，他们还是来了，恐怕能够在“三九道会”上闭上眼睛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极欣慰的事情。

在我们进来后大约半个时辰，小小齐进来了，也就预示着人都到齐了。

而这时候椭圆桌上首位的短边那，也就是这个屋里真正的几个主位上还是空着的，而右侧的副手位上坐了老皮匠，他前边其实还空着个位子，不知道是留给什么人的。而老皮匠的对面坐着个带金丝眼镜的老头，面皮红润，养生之道应该做的比较好.

而这带金丝眼镜老头的上首位坐着后来才到场的老人中的一位，老人真的很老了，脸上挤满了皱纹，而皱纹上又满是老年斑，因为只有皮附骨，更显得颧骨高耸。老人入座后便下颚顶在一根龙头拐杖上打瞌睡，我虽然离得比较远，但还是一眼看出那拐杖的跟脚，全天下好的阴杉拐杖本就不多，而龙头天生成型的就一根，就是北宋扬府的那根。

之后我才知道这位用老态龙钟都不足以形容其老态的老人身份，如今京城最高学府里，那位已逾九旬的国宝级文学泰斗就出自他的门下。

难怪他能坐到那个位置上，还没人敢往他前边坐，他老人家可以说是要辈分有辈分要资历有资历，如今九流内关系错综复杂，原先的排名早就时过境迁，但是只要有这位老人在，那么一流秀才的地位就无法撼动，这位老人是实打实的赐同进士出身，也就是中过进士里的第三甲，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位老人能活啊，中国最后一届科举是光绪三十年，那一届前三甲的名单现在还有，但肯定没有这位老人，你自己算吧，他至少多少岁。

突的，老头半眯的眼睛缓缓睁开，而现场也很有默契的一下子安静下来。

“难得，难得啊，多少常年不走动的老东西今天都来了”老人下颚还是支在拐杖上，仿佛是在对大家说话，又仿佛是自己在呢念。

“老了，大伙都老了，老伙计们越来越少，想当年像这样的屋子哪里能盛得下，如今再看看，一张桌子坐着都空荡”说完老人很费力气的长喘了一口气，哪怕呼吸对他老人家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皮匠佬，你个老东西，比我小不了多少，还这么有精神，眼看又过了一个生辰，祸害啊”

老皮匠笑着摇摇头，“老哥精神也不错啊”

“不错个屁，这是最后一个冬天了”老人虽然已经迟暮，但是竟然还能俏皮的骂脏话，只是老皮匠听了后却是脸色一暗。

老人本身就是三教九流的一杆旗帜，坐镇了一届又一届的“三九道会”。同时也见证了“道会”随时代的变迁，从原来的露场大集会，到如今坐在这么豪华的办公室里，可以说只要有这位老人在，三教九流就出不了大乱子，而如今这杆颤颤巍巍的大旗真的要倒了。

“哎，熬不住了，越老越贪生，还是耐活好啊”老人摆摆手不再说话，又把眼睛眯上了。

今天也许是老人多少届道会以来说话最多的一次，更也许是老人最后一次出现在道会上。

老皮匠朝着自己孙子小小齐点点头，小小齐与一名中年女子恭敬的端着一个玉盘先是来到还趴在龙头拐上打瞌睡的老人身前，老人眼睛也没睁，只是把自己一只干瘪的右手伸出。小小齐端着玉盘，那中年女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牛毛针，在老人的拇指肚子上，轻轻一挑，不多不少，刚刚好取出一个血珠顺势点在玉盘中的某物上。

我坐的远，看不见盘子中是啥，我师兄跟我一样也是第一次参加三九道会，问他他也不见得知道，关键这不是刚好有机会跟旁边女孩搭讪。

“姑娘，玉盘里盛的是啥，咋还要往上滴血”我看似漫不经心的向旁边的女孩探着脑袋问道，其实我目光还是在关注着女孩子的脸蛋。

果然，她听到耳边突然响起问话声，先是一愣，然后脸瞬间又红了。

女孩说话声音很好听，声音软绵绵的，说那是“血令”。

她一说“血令”我就知道是何物了，三教九流除了各自流派的信物什么的，有一块共同的令牌，那便是“三九血令”，时间可以追溯到三教九流刚有雏形的时候。“血令”一出，莫有不从，说白了，跟尚方宝剑一个意思，只不过前者更重象征意义，没怎么真正使用过，历史上只出现过几次它的身影，不过都是在重大社会变革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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